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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1987年，26个国家齐聚加拿大，共同签署了一项国际条约并正式规定停止生产和使用危害大气臭氧层的化学物质。但是最近的一项调查发现，中国华北地区的工厂经常使用的一种违禁化学品的排放量令多国关注环保的群体感到不安。

 

在河北省廊坊市大城县的一个工厂里，用于制造含有三氟氯甲烷（CFC-11）泡沫保温材料的原料桶。

2017年，世界多国一同庆祝《蒙特利尔协议书》签署30周年，这似乎象征着一场环境保卫战的胜利。该协议书的目的在于通过各国之间达成共识与相互协作，共同应对地球危机。30年间，有197个国家先后签署了《蒙特利尔协议书》，并宣布停止生产和使用危害上层大气臭氧层的化学品，因为大气臭氧层是抵御太阳紫外线辐射的基本屏障。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表示，这是“人类历史和这个星球的里程碑”。而“地球臭氧层空洞正在缩小”一时间也成了当时的热门话题。

但是今年5月份发表在《自然》杂志的一项调查发现，主要消耗臭氧层的化学物质——氯氟烃（CFCs）的排放量突然上升，而中国北方沿海的山东省和河北省是排放三氟氯甲烷（又叫氟里昂-11，或者CFC-11，属于氯氟烃的一种）的主要源头。调查认为，三氟氯甲烷的排放大部分来自生产冰箱和建筑保温材料的小工厂，而三氟氯甲烷是《蒙特利尔议定书》中禁止排放的物质。

2010年是《蒙特利尔议定书》规定停止所有氯氟烃生产的期限，但是根据夏威夷莫纳罗亚气象台（the Mauna Loa Observatory）的数据，从2012年开始，每年约有多达13000吨的三氟氯甲烷（CFC-11）排放量来自东亚某个地方。该研究称这是“自20世纪80年代后期氟氯甲烷生产控制生效以来，氟氯化碳排放量第一次持续增加”。

保护臭氧层的工作越来越像是在不断地寻找新的环境威胁，同时又要防范旧的威胁重新出现。目前，一个由多国组成的大气观测站合作网络在全球各地的岛屿和山顶上开展先进的全球大气实验（Agage），这些观测站的主要工作是监测温室气体和大约50种能消耗上层大气臭氧的化学物质的微量浓度，测量精度可以达到万亿分之一。但是由于多年来每天多次取样监测和试验，需要支付高昂的成本，因此当前全球只有15个气象观测站参与了这个合作网络的实验，在整个监测范围上还存在巨大的地理缺口。

一项来自韩国高山郡和日本南部波照间岛监测站的报告称，由于Agage网络存在缺口，科学家们不太可能检测到13000吨氯氟烃排放物的具体来源。该报告的作者之一、韩国京池国立大学的大气化学家孙杨·帕克（Sunyoung·Park）还表示，由于观测站只能监测排放量，而不能监测生产量，所以即使在山东和河北省，13000吨的排放量也可能只占总三氟氯甲烷（CFC-11）生产量的一小部分。而其余部分现在被储存在泡沫绝缘材料或其他产品中，并在本世纪内慢慢释放。

据报道，这些违反《蒙特利尔议定书》的行为发生在一个特别危险的时刻。由于氢氟烃（HFCs）对臭氧层的危害比氯氟烃（CFCs）小得多，上世纪90年代，人们开始用氢氟烃（HFCs）取代氯氟烃（CFCs）用于生产空调、冰箱制冷剂和保温材料。到本世纪中叶，氢氟烃（HFCs）的使用量将占整个行业相关材料使用量的80%。但事实证明，氢氟烃（HFCs）导致全球温室效应的能力是二氧化碳（CO2）的数千倍，到本世纪末，它有可能使全球平均气温升高0.5℃。现在一些行业观察家认为，若拒绝氢氟烃（HFCs）将迫使一些制造商进行氯氟烃（CFCs）的非法交易。

 

2008年至2017年，中国北方沿海地区的CFC-11排放量出现增长，2014年至2017年期间出现显著增长。图片来源：RIGBY ET AL, NATURE 2019

到目前为止，一些人认为新的氯氟烃（CFCs）排放量还不足以造成灾难性的后果。去年，《地球物理研究快报》杂志上的一项独立研究称，南极洲上空的大气中消耗臭氧层的化学物质含量继续以每年0.8%的速度下降。但是也有人持反对意见，美国宇航局戈达德航天飞行中心大学空间研究协会的大气科学家苏珊·斯特拉汉（Susan Strahan）表示随着新的氯氟烃（CFCs）排放物进入平流层并开始分解臭氧，这一过程只需要5年左右。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的斯蒂芬·蒙茨卡（Stephen Montzka）是两项自然研究的作者，他说，如果氯氟烃（CFCs）继续排放，将减缓氯氟烃（CFCs）含量在大气层降低的速度，导致臭氧层的恢复推迟10年或更长时间，甚至是本世纪末。但如果氯氟烃（CFCs）排放能尽快遏制住，那么它的影响就应该很小了。

中国是意料之中的氯氟烃（CFCs）主要排放源。一家独立的非盈利的环境调查组织（EIA）在去年发表了一份报告声称，一位调查员伪装成买家到北京周边地区，以其接触的21家生产商中有18家声称使用了三氟氯甲烷（CFC-11）。这一报告出来后，当地政府立即关闭了两家工厂，并承诺将开展打击非法生产和使用危害臭氧层化学物质的环保行动。但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纽约时报》有篇文章称，大多数违法企业都是小型工厂，很容易转移，通常在偏远地区运作，没有商业登记，甚至连厂名都没有。

此外，当地的生产商似乎非常懂得如何规避执法检查。例如，一位EIA的环境影响调查员访问当地一家生产商时，他注意到仓库里存放了合法的氢氟烃（HFCs）储物罐，并询问他们的用途，因为该厂实际生产时用的是非法的三氟氯甲烷（CFC-11）。“这些是给政府的环保督察队看的，当他们来厂里时我们就把合法的生产原料给他们看，”一个销售员回答了调查员的问题。而政府督察人员很难辨认出非法原料是否在使用，因为氯氟烃（CFCs）没有任何明显的识别特征，如颜色或气味。因此，截止到去年11月，当地政府的环保督察队调查了1172家生产工厂，仅仅成功查获10家是在用三氟氯甲烷（CFC-11）的工厂。

环境调查组织（EIA）的负责人亚历山大·冯·俾斯麦（Alexander·von·Bismarck）表示，中国政府还需要加强打击力度，但是仅仅这么做还不全面，还必须阻止使用以氯氟烃（CFCs）为原料生产出的产品，好比缉毒警察只打击制毒工厂而不打击吸毒犯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检查并处罚氯氟烃（CFCs）产品的使用者也同样重要。

“中国的这种情况不应被视为一个孤立的问题，”环境调查组织（EIA）气候变化领导人阿维萨·马哈帕特拉（Avipsa·Mahapatra）表示。“人们必须了解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驱动因素，如果没有了解驱动因素，一年后这种情况可能发生在印度、蒙古或孟加拉国。而最关键的驱动因素是聚氨酯绝缘材料的需求量在近些年出现了爆炸性增长，而低成本的三氟氯甲烷（CFC-11）具有很高的经济利益。

 

在河北省大城县的一家工厂里两个装有保温喷涂泡沫混合物的大储存罐。COURTESY OF THE ENVIRONMENTAL INVESTIGATION AGENCY

对于发生在华北地区的氯氟烃（CFCs）排放情况，环境调查组织（EIA）给出了一些建议。首先是在生产保温材料的聚集地区，对氯氟烃（CFCs）类气体排放进行有效的监测，并且加强对违法生产商的检查、逮捕和处罚力度。同时EIA还建议中国政府加快与工业和多边基金（一个《关于消耗臭氧层物质的蒙特利尔议定书》框架下为帮助发展中国家履约而设立的新的、额外基金）合作，有助于发展中国家遵守《蒙特利尔议定书》的义务。目前，氢氟烯烃（HFOs）可以在保温材料工艺中替代氯氟烃（CFCs）和氢氟烃（HFCs），这是一种新型环保材料，预计在未来几年需求将呈指数增长，但主要的缺陷是价格比较高昂，并且被一些大公司（如杜邦、霍尼韦尔）垄断了许多关键专利。

（原文发表在YaeEnvironment360，James 译）